一百一十七
今天就是要举行毕业典礼的日子了，但也不会因此就发生些特别的事。
我很清楚这点。
说不定，她正在门口埋伏我。
稍微想象了一下那画面，然而当我走出公寓时仙台同学并没有在等我。她以前就不请自来的跑到我家来过好几次，所以我以为她今天也会这么做。也许是因为我无视掉了她发过来的所有消息，所以她便不想再管我了吧。
我并没有在期待，真过来了也只会给我添堵。
我走在熟悉的上学路上。
等到了学校，我就只剩下一次穿着制服走在这段路上的机会了。毕业典礼结束之后再沿着这条路回家。这么一想便多少有点寂寞。
以三月的早晨来说还挺暖和的，我穿过街道走向学校。
天气这么好按理说心情应该也不错，然而我的脚却很沉重。身上的制服也让我喘不过气，步调渐渐慢了下来。结果就是走的比平时还要悠闲许多。
即使走得再慢，学校和毕业典礼都不会因此取消。和仙台同学的约定也不会消失。
带着毫无干劲的心情走进学校，登上阶梯。
正走在走廊上，仙台同学便从吵闹的隔壁班冒了出来。
她的衬衫纽扣全部扣上了，很有即将要去参加毕业典礼的人的样子，领带也系的很整齐。
那是我在今天过后就再也无法见到的人，倒不至于说想把她的样子烙在眼里，但我的视线死死盯着仙台同学。
明明不能向她搭话，我却想要和她说话。
不管被谁看到都没关系。
虽然我在两人一起去看电影的那天对仙台同学说了那种话，但约定就是应该好好遵守的东西。若是我和仙台同学都能好好遵守至今的约定，我现在应该就不会这么郁闷了。
我想将视线从仙台同学身上移开。
然而，在我移开视线之前仙台同学注意到了我。
仙台同学似乎想说些什么，微微张开了嘴，但是，却在说出来之前就被突然出现的茨木同学她们拉走消失在了教室里。
已经懒得叹气了。
明明早就决定好了答案，然而一见到仙台同学我便又开始动摇了。
我一直在想，等考试和毕业典礼都结束之后到底该怎么办。本来不该去思考这种问题的。结局早已注定，也和仙台同学说过自己的想法了。并且，约定就是应该拿来遵守的。
思绪很清晰，但又动摇的厉害。
啪嗒啪嗒的穿过没有仙台同学存在的走廊，进入教室。把书包放在自己座位上，然后走到舞香身旁。
我不太喜欢煽情的氛围，但在毕业典礼开始前，将要一个人留在这里的亚美已经哭了起来。舞香她，正尽力安抚着亚美。
脚和制服果然还是很沉重。
感觉连动一下都费劲。
总算是勉强动了下嘴巴，我向两人打招呼并看着亚美问了句「没事吧？」。
「志绪理～！」
鼻头红透了的亚美发出了仿佛世界末日般的声音呼唤着我，并抱了过来。
「我也想和你们两个上同一所大学。不要丢下我啊～」
「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你也太夸张了」
「可是」
小声抽泣着的亚美，鼻音听起来很严重。
我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反正随时都能见面，暑假再一起去玩吧。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脑子里装的全是仙台同学，自己还真是个薄情的人啊。但是，我也想转变下自从考试结束之后就一个劲的在想关于她的事的思绪。
「亚美，再不停下来眼睛就要哭肿了」
舞香轻拍着亚美的肩膀。
像小孩子一般啜泣着的亚美从我身边离开，一边说着「我知道」一边用手帕捂住眼睛。虽然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哭的，但亚美的眼睛确实快要肿起来了，以待会就要参加毕业典礼的人来说，脸色相当糟糕。
「志绪理你也擦一下吧」
说完，舞香便递给我一包袋装纸巾。
「我没哭」
「是没哭，但看起来快哭出来了嘛」
「还真是」
亚美看着我又哭又笑。
让人意外。
我还没哭。
所以，我便把纸巾还给舞香并揉了下眼睛。
今天，没发生任何会让我难过到哭泣的事。
虽说不能和亚美上同一所大学，但又不是永远见不到了。和舞香还是能照常待在一起。
——我再也无法见到的人，就只有仙台同学。
今天结束之后我们的关系也会随之终结，不再与对方见面。
所以，我才想在毕业典礼到来之前制造些回忆。虽然不想和仙台同学做那些会在日历上留下烙印的行为，但毕竟都快结束了，稍微增加点回忆应该也没关系。
送她情人节巧克力，一起去看电影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很快就会忘掉了。
记忆不是能永远保存住的东西。
总有一天会变得模糊不清，甚至消失。
有时就连一年前发生的事，也完全想不起来。
我不知道要经过多少时间才能让高中的记忆淡去，但只要不去反刍它，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消失。
然而，我现在正对自己那个稍微增加点回忆也没关系的想法感到后悔。
情人节巧克力的味道。
两人一起看完电影之后的吻。
回想了不知道多少次，别说让回忆淡去，甚至变得更浓厚了。
没法好好应对。
带着轻率的想法所制造的回忆比我想象的要沉重许多。
「志绪理」
被舞香的声音拉回到了现实。
「你哭了」
舞香的手带着纸巾伸了过来，擦拭着我的脸颊。
「……我自己来」
我看着舞香，正打算用手抹一下脸。
她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想要捉弄我的意思。
从刚刚还给她的纸巾中拿出一张。
「那个，舞香。谢谢」
「毕业典礼快要开始了」
舞香以温柔的声音说着。
是啊，亚美带着鼻音附和道。
空气悄然沉静，舞香便啪的拍了下手。
「对了。春假的时候三个人一起出去玩吧！」
「哦，这个好！」
亚美以明亮的声音回应道。
日期与时间，以及地点。
三人决定好之后没过一会老师便来到了教室，接着就是毕业典礼。
校长在台上滔滔不绝的演讲着，然后又来了一些校外的大人物。
都和去年没什么区别。从台上洒落下来的话语丝毫没有让我产生想流泪或者感动的心情，然而以毕业典礼为名义所制作出来带点夸张的悲伤氛围又让我的泪腺有点松懈。
我抹了下眼睛，寻找着仙台同学。
然而，到处都是穿着制服的人，根本看不到她在哪，我便低下头去。
若是能和仙台同学同班，是否就能改变自己了呢。
若是能和仙台同学同班，是否就能信任她了呢。
得不到答案的假设在我的脑海中回旋。
——仙台同学所期望的我。
在止不住的思绪之中，制作回忆时仙台同学所说的话仿佛被定住一般占据了我的脑海。
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得到正确答案。
如果是那个仙台同学所期望的我，也许就能改变现有的结局了，但我就是我啊，我无法变为她期望的姿态，现在也依旧无法信任仙台同学。
每当考虑到将来的事，会随之增加的只有不安。
我抬起头来。
原学生会长正在台上念着答词。
要是仙台同学站在台上我就能清楚的看到她了。
刚冒出这念头，我便甩了下脑袋。
唱完歌，再回到教室。
从老师手里接过毕业证书。
和舞香亚美一起走出学校，聊了些与平时没区别的无聊话题再与两人告别。然后，五分钟都没过我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宫城」
不用回头我也知道那是仙台同学的声音。
我加快了走路的速度。
「我说宫城！」
声音离得比刚才更近了，但我还是没有回头。
「志绪理！」
她大声喊道，我只能停下脚步。
转过头看向仙台同学。
「都说过好几次让你别喊我的名字了」
「谁让你不理我的」
说完仙台同学便微笑着跑到了我的身边。
「我是说了让你来我家，但我应该没说要一起回去吧？」
在我身旁的仙台同学，一如既往的解开了第一颗衬衫纽扣，领带也是松缓的状态。
「确实没说，但有什么关系嘛」
「有关系。不只是在学校，不在外面向对方搭话也是约定之一吧」
「反正毕业典礼都已经结束了，无所谓了吧。那些规则」
仙台同学说着很有她风格的发言。
无论何时仙台同学都很随意，以及轻率。
即便是在毕业典礼结束之后的今天也没有任何改变。
「有所谓。跟在我身后过来」
「我知道了」
仙台同学的语气倒是完全没有像是知道了的意思，她很快停了下来。但是，又立马迈开步子追到了我的身旁。
「不都说了让你跟着我嘛」
「这不是在跟着你吗」
我盯着似乎完全没打算遵从我话语的仙台同学。
「你好好看嘛」
仔细看了下没有任何反省的意思的仙台同学，才发现她真的在离我半步左右的距离走着。
「我不是那个意思」
「就当是那个意思嘛。毕竟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一起穿着制服回去了」
再也没有穿制服的机会了。
也没有和仙台同学一起回去的机会了。
这么一想，我便觉得接受她的说辞也不是不行。然而，还是有点不服气。
「仙台同学」
我停下脚步看着仙台同学，在毕业典礼当天也和平时没什么区别的她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
也不知道是过了十五分钟，还是二十分钟。
也许实际上还要更久一些，我早就想好回家之后要对仙台同学说的话了。仙台同学她应该也清楚我想要说些什么。即便如此，她也没有露出任何悲伤的表情。我，对于在这种时候依旧一脸平静的仙台同学感到生气。
我并不是想看她哭泣，或者悲伤的表情。只是，希望她能稍微流露出一些与平时不同的感情。
「仙台同学。毕业典礼的时候，你哭了吗？」
「没哭」
仙台同学微笑着。
我知道自己一考虑到未来就会感到不安的原因是什么。
即使能像现在一样继续见面，也不能保证去了大学之后我们的关系不会有任何改变。我和仙台同学会去往不同的大学，过上不同的生活。就算能和仙台同学见面那也只是偶尔，我无法得知在这偶尔的时间之外的仙台同学是怎样的。
并且，大概，无论我向仙台同学打听什么，她应该都会露出像刚才那样平静的表情。
如果自己对她说无法接受那样的关系，她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我，似乎无法允许仙台同学有着我所不知道的另一面。
制造回忆的途中我想通的就只有这件事，仙台同学一定不会接受那样的我，会对她产生这种想法的我也一点也不正常。
「宫城你哭了吗？」
仙台同学语气听起来相当平稳，似乎明天也会和今天一样。
「怎么可能会哭啊」
若是想实现脑海中的想象，那就只能把仙台同学关起来。但那并不现实，也不可能。既然如此，还是按照约定在今天结束一切比较好。
「这样啊」
和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回来的那天一样，两人向家走去。
但是，与那天不同的是我们没有牵手。
「要绕个路吗？」
仙台同学带着一如往常的表情，指向马路对面的一家店铺。
「不绕。直接回去」
「我知道了」
加快了走路的速度。
仙台同学理所当然般的走在我身旁。
让她跟在我身后的那句话被完全无视掉了。
虽然感觉不是很舒服，但我并没有为此改变步调，径直向家走去。
第一百一十八话
在玄关脱掉大衣。
率先走进房间并打开空调之后，跟在我身后的仙台同学已经把衬衫的第二颗纽扣也解开了。但是，并没有脱掉外套。
我看着仙台同学松缓的领带。
乘电梯的时候，她一句话也没说。经过走廊时也在沉默，现在也依旧一言不发。明明摆出了一副与平时没区别的表情，却在一些细节上与平时不同，让我感觉有点焦躁。
仙台同学坐在了位于床前的老地方。
「我去拿点喝的」
靠近她并说了这句话，接着我的手腕便被抓住了。
「待会再拿吧。比起这些，你想说的事是什么？」
手腕被她顺势拉了过去，我只好在她身旁坐下。
「项链，带过来了吗？」
「要说有没有带过来，我还戴在身上」
仙台同学扯了下解开了两颗纽扣的衬衫领子。
胸口微微露出，我看见了一条银色的链子。
明明平时总会拿不要用问句来回答问句来呛我的，今天却没那么做。没给她五千元还表现的这么听话，也许是因为她知道在今天一切都会结束了吧。
「那个，还给我」
「为什么？」
「命令的期限已经过了」
送给仙台同学项链的时候，我命令她『无论在学校还是在家里都要戴着』。那个时候，我应该也说了期限是『到毕业典礼为止』。一直在遵守约定的仙台同学，不可能会忘记这个期限。
过了期限的命令，没有必要去遵守。
何况项链是我给她的，现在已经用不到了那我至少还有回收的权利。
「姑且先问一句，还给你之后会怎样？」
「把项链扔掉，和仙台同学的关系也就此结束」
「结束具体是指？」
仙台同学仿佛完全没想到一般，问我她早就应该猜到了的事。
「再也不和仙台同学见面」
「你要和宇都宫上同一所大学的话，明明随时都能见面啊？」
「一开始不就约好到毕业典礼为止了嘛。就算随时都能见也不行，快把项链还我」
「还你之后不就要被丢掉了吗？太浪费了吧？」
还不肯死心。
她应该早就清楚我今天想说什么了，也早就约好到毕业典礼为止。虽说没约好要把项链还我，但仙台同学也没必要为这点表现出抗拒。那就是项圈的代替品，肯定是丢掉它对仙台同学才更好。
「不浪费，赶紧还我」
我催促道并把手伸了出来。
「宫城你，真的是很小气啊」
说完，仙台同学便夸张的叹了口气。
然后，慢慢的解开了项链。
「好了」
项链被放在了桌子上。
我将手伸向那个闪着银色光芒的东西。但是，在触碰到它之前仙台同学说了句「在此之前」。
「我有东西想给你看看，等我一下」
「想给我看的东西？」
「对」
就是这个，仙台同学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拿出来某个东西放在了项链旁边。
「……信？」
准确来说，放在桌子上的那个东西是一个樱花色的信封，上面没有任何文字。看起来也没装什么东西，里面可能就放了张便签之类的。
「不是。里面，你可以拆开看看」
对于信封的猜想很快便被否定了，我将手伸向信封把它翻了个面。果然背面也没有文字，也没被封口。我很简单的就打开了没有胶水也没有贴纸的单薄信封，从里面出现的只是一张单薄的纸片。
这张纸并不是信，也不是便签。
似乎是张复印纸，被对折了两次。
我打开了原本被对折的纸，上面描绘着我完全没预想到的东西。
「仙台同学，这个。……是什么？」
并不是没见过纸上画着的东西。
我见过很多次类似的东西，但是，不应该，是在这种状况下拿出来给我看的东西。
「房间的设计图」
一个冷静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我一看就知道了」
「那不就好了嘛」
「不好。我是在问你，为什么要把房间设计图拿给我看」
「因为这是宫城的房间设计图，不给你看就没意义了吧」
完全理解不了。
仙台同学的表情很平静，说的话却是乱七八糟的。虽说她平时就会做些让人无法理解的事，但她现在的行动和话语可以算得上是至今最让人无法理解的。多亏如此，我又从看了一遍从信封里出现的纸。
房间有两个。
其余的则是厨房和餐室，以及浴室，看起来挺宽阔的。
「这个，要一个人住的话有点太大了吧」
虽然还有很多想说的话，但总之先把根据纸上得到的情报将觉得奇怪的地方指出来。
「一个人住是有点大，但你不觉得两个人住刚刚好吗？」
「——两个人住？」
我猜到仙台同学接下来会说什么了。
但是，我忍不住不去反问她。
「我和宫城。别住宿舍了，和我一起住吧。房子在各自的大学的中间地段，就是上学可能得多花点时间」
仙台同学的语速变得有点快，一口气全部说了出来。
「虽说房间比现在的要小一点，但是很漂亮」
「仙台同学」
「啊，钥匙得等搬过去之后才能拿到。之后再给宫城」
「仙台同学」
「我已经和家人说过要和宫城一起住了。毕竟我家，也不太在意这事，说是随便我怎么决定」
「仙台同学！我，从没说过要一起住，也没拜托你找房子。话说回来，租房的时候应该需要不少钱吧？我的那份是谁出的？」
满脑子的疑问让我不知道该从何问起，总之得先让说个不停的仙台同学停下来。
我看着，印有房间设计图的纸张。
我不认为这个房子是仙台同学一个人找到的。应该是和父母一起去看的，租房的合同应该也是父母签的。但是，仙台同学的父母不可能会连我的那份钱也一起出了。
「从储蓄罐里拿出来的」
仙台同学理所当然般说道，我看着她。
「储蓄罐？」
「从宫城那得到的五千元。那些，全都被我放进了储蓄罐」
「你说全都放进去了。——意思是从来没用过吗？」
我对已经给出去的钱没有兴趣。
从没数过给了她多少钱，也没问过她拿去干什么了。想怎么用都是她的自由，我以为那些钱早就被用的差不多了。
「因为没必要用啊。所以，租房的时候我跟他们说了这是宫城让我保管的」
作为命令的代价我所支付的五千元，现在又为了我而使用。
我没想到仙台同学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话说回来，为了用不到的五千元来我家听我的命令也很奇怪。太不正常了。
「仙台同学你，明明脑子很好使却是个笨蛋啊」
我将画有设计图的纸对折了回去，放在桌子上。
「笨蛋也无所谓了，你选一个吧」
「选一个，是说什么」
其实不用问我也已经知道了，但我还是问了一嘴。
「挂坠和信封，挑一个你喜欢的吧。我会遵从宫城的选择。要是宫城选了挂坠，那我就不再和宫城见面。就算路上遇见了也不会搭话。关系就此结束」
「那要是选了信封呢？」
「宫城就来和我一起住」
仙台同学绝对不会做出选择。
向来都是准备好选项，来让我选。
并且，每当她准备好选项的时候，我的选择也同时被决定好了。与我的意志无关，仙台同学会让我给出她想要的答案。
今天也是一样。
仙台同学她，想让我选择信封。
但是，我会选择项链。
那样，对双方都好。
仙台同学不用再被我束缚，我也可以忘记仙台同学开始新生活。至今发生的事都只是些人生中的小插曲，等到我们成为大人之后说不定还会笑着回忆说那时候怎么会做这么蠢的事。都快成大学生了，就别继续纠缠不清了。
「我可以问一下吗？」
在将回答说出口之前，我向仙台同学问道。
「可以啊」
「为什么，擅自决定了房子？」
都怪仙台同学做了奇怪的事才会让事情变得这么复杂。
我本来，只想以今天为分界线和她说清楚不会再和她见面了。
「真要说为什么的话。毕竟要是不这么做，你肯定不会再和我见面了吧。还有，我姑且有联系过你。但是你没回我」
在看完电影之后，她给我发过很多次消息。
有几个消息，是在仙台同学说要去看房子的期间发过来的。问我在做什么，快接电话之类的，因为都是些没有正题的内容我就直接无视了，但我要是知道她是在找要和我一起住的房子的话，肯定会回复，并阻止她。
「我说过，自己要去住宿舍了」
避开了自己无视她消息的事实，对仙台同学不满的说道。
「宿舍的那种氛围，你肯定接受不了吧」
「……接受不了我也能自己想办法」
身处的环境所改变的一瞬间也是一个明显的分界线，想要和仙台同学切断关系的话只能趁现在了。
「比起强迫自己适应宿舍，不如和我一起住更好啊。反正都是要和别人一起生活，干嘛不选我」
从今往后的四年，就算和仙台同学一起肯定也不会发生什么好事。仙台同学她肯定会很快适应新生活，开学之后就会把我抛到脑后。
只要不和她待在一起，留在我心里的烙印肯定也会渐渐淡去。
等到住进宿舍开始新生活，就一定不会再被仙台同学占据思考了。即使不能马上做到，即使需要花很多时间，总之肯定是努力去适应没有仙台同学的生活更好。
那样，绝对是正确的选择。
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我还是忍不住问她。
「信封。……要是我没选的话，仙台同学你会怎么做？」
我看着樱花色的信封。
那漂亮的春色仿佛真正的樱花一般美丽，就和仙台同学一样。
「我会去找愿意和我一起住的人的，你不用在意。等到了大学，应该能找到几个愿意合租的人吧」
仿佛被风吹舞着的花瓣一样，仙台同学轻飘飘的说道。
没有一丝重量的声音让我的心躁动不已。
仙台同学要和我不认识的人一起住。
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和我不认识的人一起生活，我无从得知仙台同学的消息，并且再也无法和她见面。
脑海中的一个声音似乎在大喊着自己无法接受。
右手紧紧抓着左手的手背。
指甲慢慢陷了进去。
仙台同学想和谁一起住都和我没关系，我没有权利阻止她。
我很清楚这点。
但是，不能接受。
我讨厌那样。
右手加大了些力度。
好痛。
仿佛心脏也被紧紧抓住了，没法好好呼吸。
现在，仙台同学露出了怎样的表情呢。
虽然很在意，但我却无法将视线抬起来。
「那样，也太随意了」
总算是发出了点声音。
但是，我说不出口，自己不希望仙台同学和其他人一起住。
「宫城不也差不多嘛。你不也说了，适应不了宿舍就到时候再说」
我并不想住宿舍。
自己应该无法与他人一起生活。
但是，我也找不到和仙台同学一起住的理由。
并非朋友的我们，就只是原同班同学。
「要是我选了信封——」
会怎样？
明明已经知道答案了，但脑子还没能消化，不禁想再问一遍。
我轻轻的吸了口气，并吐出去。
然后，将一直没能从信封上移开的视线抬了起来。
「仙台同学你，要和连朋友都算不上的我一起住吗？」
「宫城，你不知道吗？就算不是朋友也是能成为室友的」
说完，仙台同学便把桌子上那张对折了两次的纸放进了信封。
「舞香呢？我要怎么和舞香交代」
「那就要由宫城来决定了。所以，信封和挂坠，你要选哪个？」
信封与挂坠，选择其中一个。
做出选择之后，仙台同学便会接受。
怎么办，怎么办，该怎么做。
怎么做，才能不后悔？
「宫城，快选吧」
仙台同学催促般说道。
我把项链，从桌子上拿了起来。
仙台同学轻轻的吐了口气。
「转过去」
对一直盯着我的仙台同学说道，她便默默转过了身子。我解开项链的卡扣，把它戴在了仙台同学脖子上。
银色的链子回到了它原本的位置，被散落的头发挡住了。
并不是因为想和她成为室友。
只是，觉得并非朋友的我们变为与至今都不同的某种关系似乎也不错。
我对着仙台同学的背后说道。
「——只有四年。四年而已的话，当你的室友也不是不行」
难得我都想要解放仙台同学了，她却特意准备了这种东西，才会让事情变成这样。
仙台同学真是个笨蛋啊。
我挽起长发，轻轻扯了一下。
「宫城」
我的手一放开仙台同学便想把头转过来，为了阻止她，我用力按住了她的脑袋。
「所以说，你选择的是信封？」
「你要觉得选项链更好我就换一个」
我尽可能以平静的语气说道，仙台同学抓住了我按着她脑袋的手。
「宫城。要以四年为期限的话，你可要努力别被留级了啊」
「仙台同学你真的，很喜欢多嘴啊」
这种时候，应该有其他更合适的话语。
虽然我不清楚那具体是什么，总之肯定不会是别被留级之类的这种不适宜的话。
「这只手，可以放开了吧」
仙台同学说道，用力握了下依旧按着她的我的手便松开了。我只能遵从她的话并放开手，仙台同学便转了过来。然后，理所当然般握住了我的手。
「以后可以叫你志绪理吗？」
「不要」
「宫城小气鬼」
「仙台同学，烦人」
仙台同学哧哧的笑着。
她真的只会说些多余的话。
但是，四年而已的话。
不过就是四年，和仙台同学一起生活也行。
我回握了紧紧握着我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