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话
期末考的成绩，比我想的要好很多。
然而，仙台同学却没来问我考的怎么样。
并不是希望她来问我，只是明明一起学习了却完全不问成绩也有点无趣。话虽如此，但要由我特意去告诉她自己的成绩也有点不自然。
明明说了那么多关于大学的事，却完全没提到成绩这点让我有些违和感。甚至可以说的上很奇怪。然而，我却没能向仙台同学问清楚。
收拾了一下摊在桌子上的试卷，调高了一度空调的温度。
单纯，是自己想太多了。
大概，就是那么回事。
只有我觉得她没来问我考试成绩怎样很奇怪，一般是不会特意去问那种事的，也不是什么需要特意去说的事。
对仙台同学来说，考试的结果根本无关紧要。所以，今天来到这个房间时的她只是在学习，没有提到任何关于考试的事也很正常。我应该这么想才对。
我拿起了小小的日历本。
进入十二月之后它就只剩下最后一小部分了，不用细看也能知道在那小部分里已经有接近半数被用掉了。今年只剩下两周，其中还有一半时间是寒假。
我轻轻吐了口气，放下日历。
今天天气很好，没有在下雨。
外面很安静，房间里也只有我发出来的声音。
我早就习惯一个人待在这个家里了。并且，也早就习惯和仙台同学一起待在这个房间里了。
我拿起手机，躺到床上。
寒假已经可以说是近在咫尺。但在那之前还有圣诞节，街上已经搭建起来各种各样的装饰，学校的同学们也都很期待。亚美也因为要在圣诞节和男友见面，开心的都把考试丢到脑后了。
不太喜欢那种氛围。
姑且，是有个在圣诞节和舞香一起出去玩的计划。不过，也就那样了。我们也不会交换礼物之类的，就像平时一样度过。
不过和舞香一起出去玩应该会挺开心的，当然也很期待。只不过，比不上去年。
我知道问题出在哪。
因为自己没有除此之外的计划。
父亲估计还是不会回来，也没和仙台同学做任何约定。寒假的日程表一片空白。
与暑假不同。
我盯着手机的屏幕。
从那之后，仙台同学就没给我打过电话了。
她不给我打电话是很正常的事。即便如此，我还是禁不住会去想如果再下大雨说不定手机的铃声就会再次响起来了。
「——叶月」
试着小声呼唤了一下。
就算和舞香考上同一所大学，也不能像现在一样和仙台同学见面。在毕业典礼结束的同时我就会失去对她下命令的权利。就算找借口与她见面，也不可能一整天都在一起。
但是，现在我很容易就能见到她，想找见面的理由也很简单。即便是在寒假也一样。
我和仙台同学虽然不是那种会在圣诞节见面的关系，但姑且是一起学习过的伙伴。所以说，和暑假时一样，寒假时在一起学习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在休息天见面的那个规则，已经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了。早就在暑假时打破过那个规则了，所以寒假也没必要遵守。
虽说因为马上就要考试所以寒假时间很短，但应该还是能见个一两次面的。再考虑到暑假时的情况，那种程度应该在允许范围内。
然而，仙台同学却什么都没说。
明明马上就要到寒假了，她却一个字都不提，我来教你学习吧，来见个面吧之类的。突然抱住我，握住我的手，净说些怪话，却又偏偏不说那些感觉像是她会提出来的事就直接回去了。
我从床的一端将手伸出去，把放在地板上的鳄鱼拉了上来。
抚摸着鳄鱼，摸着它的手。
非常柔软，非常不可靠，与人的手明显不同。
不会做任何动作，也不会回握。
虽然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我却感觉有点无聊。
从背上长出纸巾的这个东西，不是仙台同学。虽然心里很清楚，但还是抚摸了一下它的鼻尖然后将嘴唇凑了过去。
呼，我吐了口气，在嘴唇触碰到鳄鱼之前把它放回到了地板上。
这只是个纸巾盒，仅此而已。即便握住鳄鱼的手，把嘴唇凑过去，鳄鱼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因为仙台同学的关系让我重新认清了鳄鱼的使命，不禁叹了口气。
如果。
如果，我对仙台同学说寒假也来教我学习，她是否会像暑假时一样愿意教我呢。
这本该是由仙台同学提出来的。
是她说让我考同一所大学或者附近的大学的，所以当然应该由她提出来。说到底，我会产生想被仙台同学触碰的想法，想在寒假与她见面的想法，这些全部，全都是，因为她的所作所为，她要是不肯对此负责会让我很困扰的。
我钻进被子里。
手机屏幕上显示出了仙台同学的名字。
再这样下去，就没法制定寒假的计划了。
虽然对于打破规则已经不再犹豫了，但我不觉得仙台同学会老老实实答应教我学习。就算给她五千元估计也会被拒绝。
作为命令的代价所支付的五千元正在慢慢失去它的价值。
也许，提出交换条件会比较好。
「啊—，真是。麻烦死了」
将烦恼与声音一起倒了出来。
我现在没有给她打电话的理由，也没什么想说的事。
离寒假还有点时间。
不用那么着急。
我将手机放在了枕头旁边。
第九十四话
在需要去上学的日子，就可以把仙台同学叫过来。
理由可有可无。
再稍微往前一点就是每当发生讨厌的事就会把她叫过来，但现在已经无所谓了。我只是在想找仙台同学的时候就会叫她过来。
今天也是没有任何理由，就叫仙台同学过来了。
不过，我觉得她应该称赞一下我把在第二学期最后一次见面的日子选在了二十三号，而不是二十四或者二十五号。
毕竟是仙台同学，会在圣诞节和别人有约也不奇怪，我和舞香也约好了要出去玩。而且我想避免会留在记忆里的日子，所以选了今天。
虽然我不知道仙台同学是怎么想的。
我端着两人份的红茶和一个装着点心的盘子回到了房间。把一杯红茶放在了像往常一样解开了两颗纽扣的仙台同学面前。然后把盘子放在了桌子的正中间并坐了下来，仙台同学便指着有八个角但又形状不一的点心问道。
「这是什么？」
「法奇软糖」
「法奇？」
「一种英国的点心。父亲给我的」
「好吃吗？」
似乎是第一次见到这个食物，仙台同学一直盯着软糖迟迟没有动手。
「好像是用黄油，砂糖和牛奶混合做成的」
「诶，那样，卡路里不会很高吗？」
「应该，是挺高的。我昨天吃的时候也觉得很甜」
褐色的块状物看起来有点像焦糖，但一放进嘴里就纷纷融化了感觉比焦糖还要甜十倍。然而，不只是很甜，同时牛奶的风味也很浓厚让人不禁想再多吃几个。
「所以今天才会喝红茶啊」
「你想喝麦茶吗？」
「只要不是碳酸饮料我都行，只不过宫城你不是一直在喝苏打水吗。就觉得有点稀奇」
说完，仙台同学便拿起了一块软糖。
「还有，这个。端出点心也挺少见的。提前过圣诞？」
「没那回事。只是刚好家里有，就端出来了」
「这样啊」
还以为她会说些话来捉弄我的，然而仙台同学只是把软糖放进了嘴里。将其咬碎，在吞下去的同时挑了下眉毛。
「确实很好吃，但这东西要吃太多肯定不行吧」
仙台同学一边吹凉红茶一边喝着。接着少了三分之一左右液体的茶杯回到了桌子上，她的手又伸向了软糖。然而，手并没有拿起焦糖色的方块而是回到了杯子上。
「仙台同学。把嘴，张开」
我拿起软糖在她面前晃了下，仙台同学的手便从杯子上离开了。
「命令？」
「对」
我表示了肯定。
仙台同学便一副没办法的样子张开了嘴，我的手拿着点心凑了过去。
褐色的方块触碰到了嘴唇，我也顺便用指尖触碰了一下。稍微感受到了一点柔软的触感。
早就在触碰项链的时候触碰过无数次她的肌肤了。
她的嘴唇，比那光滑的肌肤还要柔软。
不禁想再多感受下那份柔软，手却已经将充满糖分的方块塞进了仙台同学的嘴里。
「好甜」
仙台同学嘟囔着和我昨天吃下软糖时说的一样的话，一边咀嚼着点心。我则是，估摸着她嘴里的软糖快吃完的时候便又拿起了一块。
「这个也给你」
我抵着她的嘴唇，仙台同学听话的张开了嘴。
将焦糖色的点心塞进她的嘴里，再用指尖慢慢抚摸嘴唇。仙台同学的嘴已经闭上了，但我的手指还是没有离开，接着手腕就被抓住了。
「宫城你也来吃吧」
也不知道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了没，仙台同学说着并放开了我的手腕。然后打算直接去拿软糖，我便抢在她之前拿起一块褐色点心。
「我自己吃」
昨天已经吃了不少了，今天在仙台同学来之前也吃了三块左右，所以也没那么想吃。今天这个是为了她准备的。但是，我也不想明说自己准备点心的理由，就算我说不要估计仙台同学也会喂我吃，那样还不如自己把那甜过头的小方块放进嘴里。
「好甜」
说了句与刚刚才听过的台词一样的话然后喝了口红茶，仙台同学便静静的说道。
「话说宫城，你圣诞节要和宇都宫一起出去玩吗？」
「是啊，仙台同学你要和茨木同学一起吗？」
「羽美奈她要约会。所以，是和另一个朋友一起」
「这样啊」
脑海中浮现不出来其他词语，就回了句可以结束对话的台词，仙台同学便把茶杯放到了一旁在桌子上打开了课本。那代表着没有什么可以继续说的了，我也只能无言。
仙台同学应该也很清楚，今天结束之后，到寒假结束之前我们都没法见面。然而，她却不问我寒假有什么打算。明明在上学期结束的时候还问过我暑假要怎么过，指手画脚的，所以现在这样甚至可以说是不自然。
从身旁传来的，只有翻页声与笔在纸上奔走的声音。
我喝了一口红茶。
结果，仙台同学还是没像暑假时那样对我说要给我做家教，估计今天也不会说了。
我站起来坐到床上。
我没自信看着她的脸对话。
「……仙台同学，你寒假打算做什么？」
一说出口，才发现声音比想象的小的多，不禁有点懊恼。
「学习」
仙台同学头也不回的说了句只能用理所当然来形容的回答。
这也是自然。
毕竟快考试了，哪有时间去玩。
与其花时间教别人学习，还不如自己用功。虽然能理解，但我还不想就这样结束对话。
「除此之外没别的事要做了吗？」
「没了吧。倒是还要和羽美奈她们一起去新年参拜」
从仙台同学嘴里蹦出来了一个我不太想在寒假时听到的名字。
——有时间和茨木同学一起去新年参拜。
既然你都有时间做那种事了，那么把那些时间分一点给我也没什么关系吧。
「仙台同学。过来坐在我身旁」
「身旁？」
仙台同学转过了头。
「对，坐在我身旁。没听见吗？」
「听是听到了，只不过这话题从寒假转变的也太快了。所以，那是命令吗？」
「命令」
我明确的告诉她，仙台同学便一副没办法的表情站起身坐到了我的身旁。
床嘎吱嘎吱的沉了下去。
比刚才离得更近的仙台同学的体温，令我心跳有点加快。
「我坐下了，接着呢？」
「眼睛，闭上」
「为什么？」
让她闭上眼睛的命令被无视掉了，仙台同学盯着我。
「不闭的话，就算了」
「别做到一半就甩手不干，好好下命令啊」
「好好是什么意思？」
「想接吻就直说的意思」
不满。
除了不满没别的可以形容了。
虽说我确实是想对闭上眼睛的仙台同学接吻，但她的说法听起来就像是我因为无法忍耐而想要吻她。
然而，并不是这样。
现在要做的接吻并不是出于我的欲望，而是为了经常索取接吻的仙台同学做的。所以，她的说法不对。
「宫城，你想接吻对吧？」
见我没有回应，仙台同学便断言般说道并握住了我的手。
「不对。……不过，还是把眼睛闭上」
这个接吻必须要在今天做。
下次就要到寒假之后，那样就没有意义了。
我收回被握着的手，抓住了仙台同学的衬衫。这次我没有下命令而是轻轻扯了下抓着的衣服，仙台同学便闭上了眼睛。
我慢慢的把脸凑了过去。
明明已经在暑假时吻过她无数次了，现在却仿佛第一次一般有点紧张。心脏的音量比平时调高了三倍左右。
在闭上眼睛之前，我看着仙台同学。
就这么安静的坐着的话，看起来真漂亮啊。
修剪过的眉毛，再加上不算特别长，但却比我要长的睫毛。总是在捉弄我的嘴唇看起来水灵灵的，我知道那触感有多柔软。感觉还残留在指尖上。眼睛的话，比起闭着我还是更喜欢她看着我的眼神，但现在可不能睁开。
所以，我在仙台同学睁开眼睛之前吻了她。
嘴唇的感触比起用手指触碰时更加鲜明的传达了过来。
既柔软，又温暖，仅仅是相互触碰着都感觉很舒服。
让我想要继续待在仙台同学的身边。
但是，也不能就这样一直贴着，我便离开了嘴唇。然后，把脸埋在了仙台同学的肩上。
「……寒假，来教我学习吧」
虽然没能大声说出来，但总归是把今天想说的话说出口了。
我不认为自己的吻有那么高的价值，但从至今为止仙台同学索吻的情况来看，至少可以当作交换条件的素材。
「不是有个，不能在休息天见面的规则吗」
声音从耳边传来。
然而，仙台同学说出口的却是我没预料到的话。
「规则什么的仙台同学不是早就打破过了嘛」
「宫城你也想要打破啊？」
仙台同学轻轻扯了下我的头发。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么，这是在求我？」
「不对」
「那。——刚才的吻既不是命令也不是请求，而是交换条件？」
明明心里清楚的很，却还是故意问我的仙台同学，真让人讨厌。
「你要不想就算了」
「我可没说不想。只不过既然是交换条件的话，那就吻的更认真点啊」
说完，仙台同学就抱住了额头正紧紧贴在她肩膀上的我。